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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老師的悄悄話 | 2013-08-07 | 人氣:1594

弟弟啊,弟弟!

  幾次提筆,竟不能成文,揉了又寫,寫了又揉,紛亂無比的心已完全糾結在一起,我告訴自己總要寫啊!一生的兄弟之緣、手足之情,這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事,但那傷慟,却不是我的筆能寫出於萬一的;因為我要寫的,是我那可愛而又天不假年的弟弟。

  弟弟徐弘在當地時間七月二十七日下午游泳時溺逝於夏威夷的考艾(Kauai)島,隨即在當地火化。水火無情,對我、對全家人而言,是晴天霹靂!在上海的旅途中接到家中電話時,腦筋一片空白,嘴裏也只能重複囁嚅的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回到台灣見到老父痛不欲生的樣子,這么兒的去世,帶給他打擊太大,也真讓我看見‘泣血’的錐心之痛,弟媳的含悲忍淚、侄兒的乖巧聽話,更讓我們不捨,為了整理他的遺物、遺照,每每收拾到一陣子,就要停下來平復一下激動的情緒,或是看見那已經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裏的一幕,又讓自己不知不覺的墮入了時空回憶的漩渦。

  弟弟的出生是家裏的大事,父親從重病中痊癒,又擔任了學校的行政主管,母親孱弱的身體也好起來,八二三台海危機以後的台灣在經濟上正展現了蓬勃的生機,整個社會開始欣欣向榮,弟弟適時的到來,更為全家增添了許多喜氣,為了慶祝他的誕生,父親居然難得的在西門路上着名的餐廳請了滿月酒;弟弟聰明、漂亮、乖巧,白白的皮膚、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樑都讓人忍不住要揑一揑那粉嫰的小臉,捏的人多了,捏久了,居然影響到弟弟臉部的筋膜,害得他好久以後還有點流口水的後遺症。小時候他就是個愛笑的孩子,每當他高興得笑得「咯咯咯」的時候,我總注意到家裏每一個人對這個小生命的寵愛與得意。

  我是他唯一的「大」哥哥,我是他的保護者(記得很清楚,他上小學一年級,和同坐的女同學因為桌子的分界發生爭執,回來哭訴,是我去‘恩威並濟’找那小姑娘達成‘邊界談判’的)、專用的說故事人(當時迷上了開明書局的一套特洛伊戰爭故事集,他大概是幼稚園小班或大班,做哥哥的除了親身‘指導’武術外,還用馬糞紙為小勇士做了盔甲),有去無回的借貸者(帶着他過年時四處拜年,壓歲錢當然要‘抽成’,連以後的後續保管與使用,也由哥哥代勞了),和廉價勞力的使用者(有個小跟班,跑跑腿當然要常常使用了);但這個哥哥也沒有虧待過弟弟,好吃的、好玩的,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他;我帶他坐了第一趟飛機、買了第一條上大學的牛仔褲,在美國當助教的錢為迷上攝影的他買了第一台性能優越的相機、買了讓他看了眼光發亮的望遠鏡,送給他帥氣的手錶,做他感情的顧問,學業的顧問,他是我婚禮上令女孩心儀的儐相,他是我有臨時急難的‘119’,無話不談的朋友,推心置腹的手足,兩個臭男生也是打架練拳的對象(最後的一場‘兄弟之搏’依稀記得是民國七十年的夏天,一言不合在台南火車站無人的月台上…)。弟弟在大學畢業後短期服務於文建會,然後到美國唸書,留下了病中的母親和車禍未癒不良於行的父親,載着許多的思念與祝福,踏上了異鄉之路。

  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他和我却從沒有為距離的遙遠冷落了兄弟之情,不論是他回來或我去,我們總珍惜每一刻寶貴的時光,共敍那永遠聊不完的點點滴滴,他有一位賢良能幹的內助,也擁有他們共同的愛情結晶一姪子Alex,我還記得那年到波士頓哈佛進修,嚴寒中不小心扭偒了脊椎,痛苦中飛到了西雅圖,那兩天他是如何小心而溫暖的接待和照顧痛苦中的哥哥,親情的流露永誌難忘。

  弟弟任職於西雅圖市政府的公共圖書館系統,坐擁書城,博覽群書正是他的啫好,也成了他一輩子的志業,許多好書、好資料他都不厭其煩的為我收集、蒐藏,而兄弟兩人喝點酒、縱論古今人物典故成了難得的享受,他的眉飛色舞、放言高論的神情更增加了我記憶的凄楚,他的幽默、謙虛和善良我永誌難忘,現在一坏黃土,天人永隔,我從此形單影隻,像一隻天涯飃泊的孤雁。

  美國女作家瑪喬莉.羅玲絲(Marjorie Rawlings)的名着‘鹿苑長春’(The Yearling)里的主角‘喬弟’(Jody)在歷盡悲歡後淬煉了、成長了,但也永遠失去了一份純真,羅玲絲是這樣寫的:「喬弟似乎看見一個穿背帶皮褲的男孩,和一隻蹦跳的小鹿,像陣微風一樣,朝着那玉蘭花樹跑去,而永不再回來...。」弟弟,你帶走的,恰好是我最後的童年和最後的純真。

  弟啊,魂兮歸來!

徐 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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