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報紙上刊載的消息:持台灣護照已可免簽證的行走於一百多個國家,而美國也正在積極評估在半年後給中華民國國民免簽證待遇,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那一年剛回國任教,便被派到倫敦去開一個國際會議並發表論文;那些年頭是台灣在國際上最受歧視的日子,要到英國去,取得簽證就是一大折磨,先經由旅行社把護照和證件寄到香港去,再轉倫敦,一來一往就耗時兩個月,總算如期趕上了開會行程,和另一位教授搭上國泰航班,間關萬里的遠途赴會,會議的性質是學術研討,所以幾天下來,與各國學者很融洽的打成一片,交了不少新朋友。
話說當年的飛行,確認回程(re-confirmation),是一件重要的事,大會秘書處主動為大家提供這項服務,我把護照機票一齊交給工作人員的時候,秘書碧粹絲小姐看到我的機票是英國投資的國泰,又經巴黎落地,立刻就很友善的告訴我:徐博士,依照英法兩國最近的協議,凡搭乘其中一國的航空器,都可以免簽證在另一國逗留兩天,你要不要也經過巴黎入境一下,巴黎現在的氣候宜人,值得去哦…。當時心裏想想也對,就遊覽一下花都吧,但是為了謹慎起見,雖然航空公司都向我保證入境絕對沒有問題,我還是抽空到攝政街(離海德公園不遠)的法國領事館去問個清楚。進入了那棟古老建築看見三條人龍,一條最短的事那些高等的國家的公民排隊用的,第二條是給略差一等的‵一般′國家人等用的,最長的一條我原來不知道是幹什麼的,看起來排隊的人都有點兒‵惶惶若驚弓之鳥′的神色,門口的辦事員看到我手持的中華民國護照大手一揮就叫我參加了這一群人,我問了前面的人才曉得這是專門給無國籍者參加越高寮難民排隊用的;等了許久,憋著一肚子氣,好不容易捱到窗口前,那個負責簽證的人對我的國家和護照極度的蔑視和侮辱實在無法以言語來形容,面對他高傲的撲克臉,也聽到了後面的人不耐的催促聲,我大聲的用標準而清楚的英文告訴他‵你沒有權力悔辱我的旅行文件,更沒有權力侮辱我的國家,我來自一個有尊嚴,有生命力而富有的國家,我本來是去法國花錢的,現在我鄭重的告訴你,除了有一天被正式邀請,光榮而驕傲地踏上法國的土地,否則我絕不考慮訪問這個不友善的國家!′,我氣沖沖的走出來,想想當時國家處境的艱難,竟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還好,天道好還,報應不爽,十幾年以後我多次應法國政府和工商界的邀請去訪問,每一次我一定在酒酣耳熟之餘,以輕鬆而得意的口吻向東道主的法國朋友敘述這段陳年往事,他們都連呼‵這太不可能了′,‵法國那時真丟臉′,‵我個人謹鄭重向您致歉…′。每次我都偷偷地笑了,因為我知道我的國家真正繁榮壯大了,贏得了國際的尊重。
又有一次,孤零零的代表國家遠赴葡萄牙保護在國際學術組織中的會籍,我是一九七零年代前期斷交以後,第一個代表台灣到里斯本開會的官方代表,在海關就耽擱了三個小時,原因無他,只因為沒有效率的海關和葡國外交部要‵套好招′,決定如何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好不容易入境了,又坐了好久的火車,才在半夜到達了會議所在地艾維洛城,幾十個國家的國旗飄揚,十分美麗,獨不見‵我家的′,等到了第三天,幾番唇槍舌戰,‵共匪也打了′,盟邦也拉了,同情票也有了,我們美麗的青天白日滿地紅中於升了上去,記得那一晚睡得特別甜美,雖然現在想想覺得當年的自己有些二楞子。
國家,是要自己愛的;尊嚴,是要用實力贏得的!
二十多年來,我們是長壯,也長大了。